Flow 患難中的真情

近年的動畫電影往往以豐富曲折的劇情作為賣點，很多大製作公司的出品甚至以巨星演員配音「聲演」作為招徠。拉脫維亞的動畫電影《Flow》卻別樹一幟（香港譯名《貓貓的奇幻漂流》），全片84分鐘沒有一句對白，只靠幾個動物角色的動作、表情與互動，講一個簡單的故事，在全球各地累計錄得5,000萬歐羅的票房（約8,000萬加元），在2025年奧斯卡金像獎奪得最佳動畫電影之餘，更同時被提名最佳國際影片，成為奧斯卡史上第二部同時獲得這兩項提名的電影（另外一部是2021年的丹麥動畫電影《Flee》（香港譯名《無處安心》）。

TEXT / 蘇智瀚 PHOTO / Baltic Content Media

另類的動畫電影

《Flow》雖然是使用近年大熱的開源動畫軟件Blender製作，卻有別於大廠牌如迪士尼、Pixar、甚或日本大師宮崎駿的主流動畫電影，不追求完美無瑕的畫工，選取了相對粗糙的油畫風格；加上導演Gints Zilbalodis刻意使用比較暗黑的色調呈現災後的環境，看着有點回到美國1960-70年代動畫的懷舊感覺。

電影沒有交代具體的故事背景，但四野荒蕪，沒有人類的蹤影，加上洪水來襲，還有看似已經變種的巨鯨，彷彿是在描繪一個經歷災難後的世界。一隻獨居的黑貓，在逃避洪水的時候遇上了四隻動物：善良又喜歡朋友結伴的拉布拉多尋回犬、憨厚平靜的水豚、靈活機警的環尾狐猴，和果敢又具備領導力的蛇鷲，開展了一段冒險求生的故事。

Zibalodis在一些訪問中表示，貓與狗的造型來自他自己家裏的寵物，而水豚、狐猴和蛇鷲都是製作團隊長時間在動物園裏觀察後所創作的角色。電影中的動物都活靈活現，養過貓和狗的觀眾看到他們的小動作和眼神，大概都會發出會心微笑。

《Flow》的另一個特色，是製作過程中沒有做傳統的分鏡圖（Storyboard）。導演與製作團隊是將動物直接放置於場景中，再用鏡頭探索不同畫面的可能性，因此整部電影的製作耗時五年半。片中有不少鏡頭使用主角動物的同一視線水平，讓觀眾感受到小動物面對廣大世界的視角，製造出獨特的震撼與壓迫感。

處處宗教象徵

五隻動物因為不同的原因遇上並且同路，當中有主動提出同行的，有被動地接受其他動物加入的，也有心不甘情不願地一起上路的。黑貓的性格謹慎，對新認識的朋友充滿戒心，與拉布拉多的熱情、主動，對剛遇上的夥伴全然信任和極力保護，形成強烈的對比；水豚那種「既來之則安之」的隨性處世態度，與蛇鷲的沉穩個性、試圖突破環境限制的努力不懈，也是截然不同的「人生觀」。

雖然導演強調《Flow》的故事並非講論信仰，但觀眾都很容易察覺到，電影中有不少具備宗教意味的象徵。洪水本來就是個宗教符號；巨鯨總在黑貓身陷險境的時候突然出現並且救援，像是一位天使；後段黑貓跑到山上，再遇蛇鷲，天上突然出現光芒，蛇鷲朝着天上的光飛走，這一幕本來就容易讓人聯想到蛇鷲是「離世升天」；然後鏡頭一轉後拉闊，看到黑貓站着的高地，原來是一片迷陣（Labyrinth，有個別宗派基督徒會走在迷陣上禱告和靈修默想）；電影結束前的最後一個鏡頭，是已經擱淺身故的巨鯨再次出現在水平線上，似是在暗示巨鯨「復活」。

愛心比本領重要

不過《Flow》的宗教象徵都是非常隱晦，導演也沒有說明這些象徵符號想要表達的信息，呈現出一種神秘主義色彩，容易讓人誤解。

聚焦在五隻動物的互動與歷程，就會發覺《Flow》的故事命題，是在患難裏怎樣同行共存。黑貓需要放下自己的戒心，走出舒適區；蛇鷲需要學會接納夥伴的意見；但更重要的，是在患難的日子裏，彼此之間要以真誠的愛心相待。

對動物來說，在災難環境裏，食物是生存的條件。黑貓在電影初段，是因為與一群狗爭奪一條魚，才認識愛交朋友的拉布拉多尋回犬。到電影的中段，黑貓跟水豚學會了游泳，又感謝蛇鷲曾經救過自己一命，就不再只顧自己果腹，而是不停地往水裏跳，捕魚給夥伴充飢。末段在暴風雨後，動物團夥的小船被掛在樹上，狗群與狐猴先後逃出，本來是要一起把船拉近懸崖邊緣，讓水豚也能夠逃出來，狗群竟因為追逐路過的兔子，把這幫曾經共患難的朋友拋棄，拉布拉多卻沒有跟隨同類，留下來與狐猴繼續努力，而黑貓也堅持留在船上陪伴水豚，最後在船掉落深坑前，一起順利逃生。

幾隻動物之間的愛，超出了他們自身的能力，更在某程度上超越了動物的求生本能。

使徒彼得說：「萬物的結局近了，所以你們要清醒、謹慎，才可以好好禱告。最重要的是要彼此熱切相愛，」（《彼得前書》4章7-8節，環球聖經譯本）。在患難的日子裏，求生的本領、面對壓力的能耐、精密的思辨、以至沉穩出眾的領導能力固然都很重要，但彼得這位飽經患難的使徒認為，在艱難的路上同行，最重要的是「彼此熱切相愛」的心。需要放下自己，看到別人的需求，在幾近不可能的情境下付出愛心，我們才能夠走得更遠。

關於蘇智瀚

作者為加拿大影音使團義務傳道。原文載於作者Facebook個人專頁「John大叔生活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