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的馬拉西亞電影《富都青年》（Abang Adik）在公映後大獲好評，在多個國際電影節上獲得獎項，台灣演員吳慷仁更憑《富》片拿下當年金馬獎的最佳男主角，電影亦成為馬拉西亞電影史上最高票房紀錄的華語電影。
TEXT / 蘇智瀚 PHOTO / MM2 Entertainment
都市裏的夾縫人
「富都」是指富都巴剎，是吉隆坡市中心的一個舊城區，與吉隆坡的地標雙子塔（Petronas Twin Towers）只有三公里的距離，區內卻住着一群沒有馬拉西亞國籍或者合法居留身份的人，當地人稱為「Stateless」。Stateless人士一般只能夠從事基層工作，工資低微，甚至不能夠開立銀行賬戶，還有機會被拘捕，每天面對生活裏的不安、徬徨。
《富都青年》的英文名字「Abang Adik」，是劇情裏的兩兄弟「阿邦」（Abang）與「阿迪」（Adik）。兄弟倆住在富都巴剎，從小相依為命。哥哥阿邦（吳慷仁飾演）是聽障人士，靠手語與人溝通，以善良的品性面對貧困艱苦的生活；弟弟阿迪（陳澤耀飾演）不甘心被困在富都，一心要賺到足夠的錢，帶哥哥離開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甘願鋌而走險，從事販賣假證件的工作。《富》片的故事，從阿邦與阿迪的生活片段開始，講到他們與身邊人物的各種互動，再引入為Stateless人士奔走的社工李佳恩（林宣妤飾演）。
《富》片的導演王禮霖是資深的電影監製，卻是首次擔任導演與編劇。電影的前半部讓觀眾猶如身處富都巴剎，將故事中人的生活壓迫感很真實地呈現，準確地反映着那份刻苦、無奈的情緒，卻沒有流於煽情。後半部阿邦因為錯手殺人入獄，劇情聚焦在吳慷仁一位演員身上，導演將節奏作了相應的調整，劇情的推進越趨沉重，王導卻在阿邦被執行死刑前讓兄弟再聚，以一種帶有幽默的兄弟溫情作為頓筆，讓人看得舒服、釋懷。
吳慷仁演技精彩
吳慷仁近年成為台灣的實力派男演員代表人物，可謂將方法演技推到極致。據報道吳為了準備阿邦這個角色，提早一個多月到達馬拉西亞，適應當地天氣，將皮膚曬黑，減掉超過八公斤體重，並且實地觀察當地人的生活，將自己完全投入阿邦的角色設定裏。
吳在電影裏的98%場景都只是用手語和表情演出，但不論是肢體語言還是眼神，都在述說阿邦的內心世界故事。電影末段一段三分多鐘的手語獨白，看得讓人心痛，卻又為阿邦能夠有尊嚴地「說出」這番話喝采。
飾演阿迪的馬來西亞演員陳澤耀也沒有被吳比下去。阿迪的角色背景其實比阿邦更複雜，陳卻能夠拿捏到角色的層次感。陳與吳的互動更是真摯動人，讓觀眾感應到兄弟之間那份難以割捨的情，融入到他們的情緒中。
接納撫平不忿的心
除了阿邦與阿迪兩兄弟，導演描述的富都巴剎裏，住着各式各樣生活在社會邊緣的人，有偷渡者、等候移民簽證的難民、跨性別人士、與父母分隔兩地的小人蛇。這些人渴求安穩的生活，只希望不用再擔驚受怕，可以脫離朝不保夕的生活；但任何一個微小的突變，都可能會將他們從邊緣推落深谷。
夏蟲不可語冰，不是活在他們世界裏的人，可能永遠無法體會他們那份徬徨、壓抑。
一位佛教僧人去監獄探望等候執行死刑的阿邦，他告訴阿邦，每個人都有一天會死去，鼓勵阿邦要活在當下，不要想太多。阿邦卻不接受，用那段三分多鐘的獨白作為回應，說出他對人生的各種不滿，其他人與生俱來的家人、合法身份、說話的能力，在他來說，都是遙不可及。
阿邦回到牢房後，獄警送來飯菜。獄警知道阿邦一直不肯吃飯，他看着阿邦憂傷的眼神，勸他「還活着的時候，就要好好地活，不要想太多」。這話好像是跟僧人之前說的沒有兩樣，但獄警的善意讓阿邦感到很意外。獄警之後說了一句「我知道你不是個壞人」。就是因為這句話，阿邦開始吃飯、又願意在行刑前見阿迪一面。
獄警簡單的一句話，代表着一份接納。阿邦其實很清楚，自身的很多障礙、不幸，可能永遠無法改變。在種種控訴的背後，他最需要的是這種簡單的接納。
耶穌基督說：「凡父所賜給我的人，必到我這裏來；到我這裏來的，我總不丟棄他。」（《約翰福音》6章37節）其實耶穌基督的愛，就是這種無條件的接納。
關於蘇智瀚
作者為加拿大影音使團義務傳道人、列治文華人宣道會Tsawwassen中文事工傳道人。原文載於作者Facebook個人專頁「John大叔生活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