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沒有人」的隱喻

他們說：「約翰的門徒屢次禁食、祈禱，法利賽人的門徒也是這樣，唯獨你的門徒又吃又喝。」耶穌對他們說：「新郎和陪伴之人同在的時候，豈能叫陪伴之人禁食呢？但日子將到，新郎要離開他們，那日他們就要禁食了。」耶穌又設一個比喻，對他們說：「沒有人把新衣服撕下一塊來補在舊衣服上，若是這樣，就把新的撕破了，並且所撕下來的那塊新的和舊的也不相稱。也沒有人把新酒裝在舊皮袋裏，若是這樣，新酒必將皮袋裂開，酒便漏出來，皮袋也就壞了。但新酒必須裝在新皮袋裏。沒有人喝了陳酒又想喝新的，他總說陳的好。」

主題經文：《路加福音》5章33-39節

TEXT / 楊學義牧師

《路加福音》5章33節記述法利賽人質問耶穌，為甚麼他的門徒不禁食，反而又吃又喝。當時耶穌其實一連兩次遭法利賽人質詢。查本段敘事經文前一段《路加福音》5章27-32節交代了事發的場景，乃在一位名叫利未的稅吏家裏。事緣當時耶穌呼召正在稅關上當值的利未說：「你跟從我來。」利未立即撇下所有的，起來（說明他離開原先的狀態），跟從了耶穌。利未隨即在自己的家裏設席張筵，款待耶穌和他的門徒，並宴請很多稅吏朋友（第27-29節）。那時代猶太人十分鄙視稅吏，恨惡他們無恥甘作羅馬政府的走狗，更常常恃勢欺壓人民、超額徵稅。在法利賽人的眼中，稅吏如同罪人，不屑與他們交往。因此一般稅吏的社交圈子都是受當時宗教領袖和社會人士排斥的「罪人」。耶穌和門徒因為應邀出席利未家中的筵席遭受法利賽人和文士批評；他與罪人共膳以示接納他們，違反了社會的禁忌。耶穌對法利賽人第一次的質詢回應說：「無病的人用不着醫生，有病的人才用得着。我來本不是召義人悔改，乃是召罪人悔改。」耶穌回應的重點在於指出法利賽人在宗教上的自義成為自己最大的攔阻，他們只會指責別人不是，卻不自覺自己在屬靈上其實患了「病」，不承認自己也是罪人。因着這「盲點」，他們對耶穌的教導嗤之以鼻。

法利賽人顯然對耶穌十分不滿，接着以「為何不禁食」為題第二次質詢耶穌。按上帝藉摩西頒佈律法，《利未記》16章29-31命令以色列人每年禁食一次，規定每年七月初十為「贖罪日」，全民必須禁食。自猶大亡國後，每年另設禁食悲哀，分別在四月、五月和十月進行（參考《撒迦利亞書7章5節、8章19節》），為記念耶路撒冷城破、聖殿被毀、猶大省長被殺。在耶穌的時代，法利賽人定例每星期禁食兩次，作為常規，以此炫耀自己的敬虔生活。在利未家中的筵席上，法利賽人質問耶穌，連施洗約翰的門徒也遵守禁食常規，為何他的門徒不禁食，有失敬虔規範。

耶穌用了一共四個「沒有人」的隱喻，來回應法利賽人的質詢（第34-39節）：

① 沒有人會在婚宴上禁食

② 沒有人會剪新衣補舊衣

③ 沒有人用舊皮袋裝新酒

④ 沒有人喝了陳酒又想喝新酒

四個「沒有人」的隱喻皆取材於一些無容置疑的常理，各有其特色和重點，堪作讀者在信仰上反省生命的題材。

① 「新郎和陪伴之人同在的時候，豈能叫陪伴之人禁食呢？」（第34節）

第一個隱喻是沒有人會在婚宴上禁食，否則婚宴毫無意義、形同虛設。耶穌用了反問的語氣，指出禁食的目的和心態尤為重要。禁食的屬靈修養本無不好，但若是墨守成規，便是虛有其表；若是借禁食作自我炫耀，便喪失其本意，變成了驕傲自義。其荒謬之處，猶如新郎在婚宴上要求賓客禁食一般滑稽無理。耶穌要提醒法利賽人必須謙卑自省，需要校正敬虔操守的目的和心態。禁食諸如此類的「事奉」，若然心術不正、圖謀自利，哪管外表多麼「屬靈」，就是何等「豈有此理」!可惜現今在基督教圈子裏，像昔日法利賽人歪曲事奉心態、既自義又自利的人，比比皆是。耶穌進一步提醒法利賽人要聯想到一個「新郎要離開他們」的日子將到，他們就當禁食悲哀、及時悔改（第35節）。「新郎要離開他們」的日子，似乎不是指「婚宴結束、曲終人散」字面上的意思，言下之意、是意味着一個與基督關係決裂的悲慘結局。

② 「沒有人把新衣服撕下一塊來補在舊衣服上。」（第36節）

正如上述的隱喻，第二個隱喻中描述的情形亦是十分滑稽可笑。怎會有人這樣愚蠢，因為要補舊衣的破洞，把好好一件新衣撕下一塊布來補在舊衣上呢？若真是如此，新衣便變成破衣；況且，曾補過衣服的人都知道，不可用新布來補舊衣服，因為舊衣已經縮過水，新布卻未曾縮水，用新布補在舊衣之處，縮水時便會皺起來，甚至將舊衣撕裂。現代人甚少補舊衣物，但如此新舊互不合稱、互不相容的情況不難理解，先進科枝器材如手機、電腦配件等，經常出現一個「incompatibility」不協調的問題，就如新布補舊衣同樣的不相合。撕破新衣來補舊衣服，雖是超出常理，但正正是從前法利賽人追求屬靈操守的一幅寫照；亦往往反映出現代不少基督徒在信仰上選其所愛的心態和作風。不少人一方面認同代表着耶穌教訓關乎愛人如己、和平共處等道理的「新衣」，卻不願意撇棄代表着一套自我人生觀、價值觀的「舊衣」；不肯棄舊迎新，不但沒有穿上「新衣」，還堅持保留「舊衣」，努力用一些自認為正確的基督教道理，試圖解決人生各樣的難題，如同撕下「新衣」的一塊布補在「舊衣」上，其實兩者互不相合，還歸咎於基督教信仰不合時宜。結果浪費了耶穌所賜的「新衣」，那「舊衣」的破口卻越弄越糟。換言之，歸根究柢最需要改變的、就是棄掉「新布補舊衣」的信仰慣性模式，否則基督信仰毫無用處！好好謙卑自己，讓自己的人生價值觀念按《聖經》真理不住作調整和校正，倚靠聖靈幫助更新生命，不斷踐行「脫去你們從前行為上的舊人，這舊人是因私慾的迷惑漸漸變壞的；又要將你們的心志改換一新，並且穿上新人，這新人是照着神的形象造的，有真理的仁義和聖潔。」（《以弗所書》4章22-24節）

③「沒有人把新酒裝在舊皮袋裏。」（第37節）

第三個隱喻與第二個隱喻的重點甚為相同，兩者互相呼應。正如新布不能補在舊衣上，新酒也不能裝載在舊皮袋裏。查耶穌時代，一般常用羊皮做的袋子盛載酒類。皮袋用久會漸漸變硬、失去彈性。若把新酒放入舊皮袋，新酒一旦發酵，舊皮袋便因缺乏彈性而破裂，酒也漏掉了。因此，裝載新酒一定需要新皮袋（第38節）。人接受基督教信仰，也是如此，不能用原屬世俗價值觀的「舊皮袋」裝載基督道理的「新酒」。凡相信耶穌、接受基督為救主的人，在靈性上需要各自預備「新皮袋」的心胸，讓耶穌的教導藉聖靈的幫助，適切地應用在實際生活上，漸漸培養建立在基督裏的新生命。與其妄求《聖經》真理和原則能夠有更大的彈性，對人在實踐上或可寬鬆一些，不如增加自己在心思意念上的彈性，學習順服《聖經》真理，讓生命有不住長進的空間。

④ 「沒有人喝了陳酒又想喝新的，他總說陳的好。」（第39節）

第四個隱喻可說四個隱喻之中最精要的。當時代品質出眾的好酒、越陳越好。喝慣香醇陳酒的人，一定不會又想喝酸澀寡淡的新酒，抱着的心態就是「總是陳的好」。耶穌借用了這樣喝慣陳酒而不願意接受「新酒」的常態，比喻一個在信仰追求上因個人某種前設而抗拒任何新觀念的慣性狀態。「他總說陳的『好』」，原文《聖經》用語有「good enough」的含意，就好比在屬靈上一個近乎既定的「慣性定律」，因着心態上的限制，難有任何生命上的突破，以致屬靈生命成長阻滯不前。耶穌用這隱喻所指的重點，就是提防切勿陷於一個屬靈自滿、維持不變、拒絕接受任何改變的危機。

法利賽人質問耶穌為何他和門徒不禁食，耶穌沒有正面回答，因為重點不在有否禁食。耶穌藉一連四個隱喻，正好給讀者指出需要不時反省信仰人生的四個要點：

① 敬拜事奉主是否流於因循苟且？內心是否藏有自私的動機？

② 認識《聖經》真理，是否尋求基督的心意，或是只求迎合個人既定的想法？

③ 學習實踐《聖經》教訓，是否只停留在知識層面，而不能落實在日常生活之中？

④ 追求屬靈生命成長的心態有否慣性自滿？是否願意接受改變、心意被更新？

關於楊學義牧師

楊學義牧師在70年代初由香港移居溫哥華，1988年蒙召被差往澳門宣教，曾在港澳地區植堂牧會7年。1998年在維真學院神學畢業後被差派往北三角洲區開荒植堂，在陽明山華人神召會牧會8年，期間由加拿大神召總會（PAOC）按立牧職。往後15年，先在列治文華人播道會擔任領導牧師11年，後在基督教頌恩堂牧會4年。現任K-PACT Canada Mission Association加拿大福音差會（印尼跨文化宣教）總幹事，讓更多印尼人得聞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