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處奇逢的啟示（ 五）耶穌履海與「到我這裏來」

到了晚上，他的門徒下海邊去，上了船，要過海往迦百農去。天已經黑了，耶穌還沒有來到他們那裏。忽然狂風大作，海就翻騰起來。門徒搖櫓約行了十里多路，看見耶穌在海面上走，漸漸近了船，他們就害怕。耶穌對他們說：「是我，不要怕！」門徒就喜歡接他上船，船立時到了他們所要去的地方。

第二日，站在海那邊的眾人知道那裏沒有別的船，只有一隻小船，又知道耶穌沒有同他的門徒上船，乃是門徒自己去的。然而有幾隻小船從提比哩亞來，靠近主祝謝後分餅給人吃的地方。眾人見耶穌和門徒都不在那裏，就上了船，往迦百農去找耶穌。既在海那邊找着了，就對他說：「拉比，是幾時到這裏來的？」耶穌回答說：「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你們：你們找我，並不是因見了神蹟，乃是因吃餅得飽。不要為那必壞的食物勞力，要為那存到永生的食物勞力，就是人子要賜給你們的，因為人子是父神所印證的。」眾人問他說：「我們當行甚麼，才算作神的工呢？」耶穌回答說：「信神所差來的，這就是作神的工。」他們又說：「你行甚麼神蹟，叫我們看見就信你？你到底作甚麼事呢？我們的祖宗在曠野吃過嗎哪，如經上寫着說：『他從天上賜下糧來給他們吃。』」耶穌說：「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你們：那從天上來的糧不是摩西賜給你們的，乃是我父將天上來的真糧賜給你們。因為神的糧就是那從天上降下來賜生命給世界的。」他們說：「主啊，常將這糧賜給我們！」耶穌說：「我就是生命的糧。到我這裏來的，必定不餓；信我的，永遠不渴。只是我對你們說過，你們已經看見我，還是不信。凡父所賜給我的人，必到我這裏來；到我這裏來的，我總不丟棄他。」

主題經文：《約翰福音》6章16-37節

TEXT / 楊學義牧師

「絕處奇逢的啟示」是一個連續七集的系列，順序逐一探討《約翰福音》第2至11章之中記載主耶穌所行的七個神蹟。聖經學者一般統稱這個部份為《約翰福音》的「指標篇」。因為「神蹟」在其中的作用有如「指標」sign，明確地有所指向。《約翰福音》的作者選錄這些神蹟發生的內容，並刻意鋪排個別神蹟前後敘事文的情節，包括耶穌與不同人物的對話，或耶穌的長篇講論，用意在於以此文學手法道出神蹟要指向的扼要信息。本文是這個系列的第五集。

《約翰福音》6章16-21節記載「指標篇」中主耶穌所行的第五個神蹟，一般簡稱為「耶穌履海」的神蹟。留意敘事文先在第6章4節記述「那時猶太人的逾越節近了。」逾越節意味着作者此刻敘事的「場景」。敘事文繼而將「耶穌履海」與耶穌以「五餅二魚」給五千人吃飽（第1-15節）兩個神蹟的情節環環相扣。在作者筆下，「履海如走乾地」和「天降足夠糧食」兩者結連獨特組合，使逾越節所代表的《舊約》出埃及救贖歷史宛然在目。昔日上帝使以色列民過紅海如履乾地，又在曠野使天降嗎哪，四十年來供應充足，民眾無虞匱乏。如今耶穌所行的兩個神蹟，與猶太人耳熟能詳的逾越節故事如出一轍。作者刻意將兩個神蹟連接配合，作用如同指標，指出耶穌確實就是昔日救贖以色列民出埃及、大行奇事的上帝；同時要引出耶穌宣稱「我是生命的糧」，闡明耶穌就是上帝賜給世人生命、從天降下來的「真糧」。

上集論到第6章2節記述在加利利海邊，有許多人因為看見耶穌醫病的異能，蜂擁而來追隨耶穌。及後在第6章15節記載耶穌因為知道那些群眾目睹「五餅二魚」的神蹟要強逼祂作王，所以獨自退到山上去，迴避眾人的擁戴。相對之下，敘事文接着記述十二個門徒卻下到海邊上了船，連夜渡海往迦百農去。第17節說明那時耶穌還未與門徒在一起，第22節加插事後的客觀印證。那些在海邊的群眾翌日看見泊岸的小船便一目了然，知道耶穌沒有和門徒上船，乃是門徒自己去的。作者似乎有意描繪當時耶穌與門徒背馳而行的情景；但耶穌卻沒有離棄門徒，仍然顧念他們。

神蹟的敘事情節扣人心弦。當晚忽然海上狂風大作，波浪翻騰。正於門徒在風浪中掙扎之際，意想不到耶穌竟然在波濤洶湧中行在水面上，迎面而來。門徒起初見到耶穌行在水面上大為驚慌，耶穌立刻對他們說：「是我；不要怕。」（第20節）。門徒因此喜出望外，接了耶穌上船後，船亦立即安抵彼岸（第21節）。「耶穌履海」神蹟敘事的情節，仿如《舊約聖經》《約伯記》9章8-11節描寫上帝大有能力之用語。「他獨自鋪張蒼天、步行在海浪之上；……他行大事、不可測度，行奇事、不可勝數。他從我旁邊經過，我卻不看見；他在我面前行走，我倒不知覺。」作者藉耶穌在驚濤駭浪中對門徒說了一句「是我」，一方面指出耶穌就是《出埃及記》3章14節記載上帝告訴摩西，祂名為「我是」（中文和合本譯作「我是自有永有的」）那一位的現身；二方面為《約翰福音》下文陸續記載耶穌七個「我是宣告」作序。第一個耶穌的「我是宣告」就在本段經文。耶穌一連三次宣告說：「我就是（從天上降下來）生命的糧。」（第35，48，51節）。

敘事文記載兩個神蹟發生後翌日，那些在海邊的群眾趨之若騖。也許他們知道迦百農是耶穌與門徒經常出沒之地，所以他們也前往迦百農，在那裏等候耶穌。他們所料不錯，耶穌果然在迦百農，但令他們甚感驚訝的，就是耶穌竟然比他們先到那裏。第24-40節記載耶穌與眾人一番對話，帶出了敘事文的重點。耶穌洞悉人心；當時直斥眾人居心叵測：「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你們：你們找我，並不是因見了神蹟，乃是因吃餅得飽。」（第26節）。耶穌指出他們只看見神蹟“sign”的表面，卻漠視那“sign”要指向的信息。他們積極尋找耶穌，表面上對耶穌信心不菲，其實心存歪念，無非要利用祂的能力滿足私慾。耶穌要糾正他們錯誤的動機，便對他們說：「不要為那必壞的食物勞力，要為那存到永生的食物勞力。」（第27節）。「勞力」意思是為所追求之目標而操勞。耶穌借覓食「吃餅得飽」比喻人竭力追求滿足私慾的目標，清楚指出這樣人生目標有如必壞的食物，終必轉眼成空。相對之下，人若追求祂藉着父上帝所賜的人生目標，就如存到永生的食物。兩者實有天淵之別！耶穌指示群眾要轉向為那存到永生的食物勞力，意味着他們切切需要在心思意念上有一個範式轉向（paradigm shift）的革新。

敘事文記述在耶穌與眾人這番對話中，眾人向耶穌三次提問，他們內心的愚頑和誤解昭然若揭。眾人首先問耶穌說：「我們當行甚麼，才算作神的工呢？」（第28節）。「神的工」是上帝的作為“the works of God”；相同的語句出現於《約翰福音》3章21節和9章3-4節。其意思並非NIV譯本所指上帝要求的工作“the works God requires”，耶穌在此的論點是他們應追求上帝所賜、存到永生的人生目標。可是、眾人所關注的，卻是如何能「作」上帝的作為“work the works of God”，反映他們抱着自己要操控、要自主的基本心態。因此，耶穌的回答令他們大惑不解。耶穌對他們說：「信神所差來的，這就是作神的工。」（第29節）。這句話原文沒有「作」字。耶穌直接闡明：「相信上帝所差來的那一位，這就是神的作為。」耶穌指出真心「相信耶穌」就是願意放下要自我操控的意圖，全心順服上帝的作為，而上帝的作為由祂所差來的那一位顯明出來。眾人接着再問耶穌：「你行甚麼神蹟，叫我們看見就信你？你到底作甚麼事呢？」（第30節）。眾人此問要查究耶穌是否「上帝所差來的那一位」。他們質疑耶穌的能力是否媲美摩西，誤以為昔日使以色列人在曠野得吃嗎哪的是摩西。他們認為耶穌若是先知，必像摩西有行神蹟之能。其實他們早已親眼見過不少耶穌所行的神蹟，經歷「五餅二魚」的神蹟明明只是昨天的事。他們原是因耶穌的神蹟趨附而來，如今質問耶穌能行甚麼神蹟才可置信，只有進一步反映他們愚頑不信的態度，存心要否定上帝的作為。

耶穌對他們說明那從天上賜下糧來的並非摩西，而是天父上帝。更重要的，耶穌指出上帝從天賜給世人的「真糧」是生命的糧。這「真糧」存到永生，有別於從前以色列人在曠野所吃的嗎哪。眾人對耶穌的講論十分嚮往，可是他們的思想仍然局限於從前祖宗在曠野吃過的嗎哪，不明白「真糧」的意義，誤以為一勞永逸，甚至不勞而獲，可得糧食。他們隨即又求問耶穌：「主啊，常將這糧賜給我們！」（第34節）。耶穌便宣告說：「我就是生命的糧。到我這裏來的，必定不餓；信我的，永遠不渴。」（第35節）。耶穌要指出「到我這裏來」就是關鍵所在。眾人其實已經看見祂，還是不信（第36節），可見「到我這裏來」與「相信」同義。留意「到我這裏來」用語在本段經文重覆出現（第35，37，44，45節），乃承接第5章40節耶穌對猶太人說：「你們查考《聖經》，以為內中有永生…，然而你們不肯到我這裏來得生命。」顯然「到我這裏來」是本段經文的主題信息。

由於耶穌宣稱「我是從天上降下來的糧」，遭猶太人非議，認為祂口出狂言，對他嗤之以鼻。敘事文透過記載耶穌在迦百農會堂回答猶太人質疑的說話（第41-59節），進一步指出「到我這裏來」與「永遠活着/永生」息息相關。在耶穌這一段講論中，多次提及「有永生」、「永遠活着」（第47，51，54，58節），與上一段耶穌對眾人談及「那存到永生的食物」互相銜接。耶穌所關注的，就是信祂的人怎樣活着？重點在於信祂的人必須肯「到我這裏來」，並「吃生命的糧」，方能活出「有永生」的生命。

在第6章45節，耶穌引用《以賽亞書》54：13指出「蒙受上帝的教訓」就是人聽見上帝的教訓又要學習，不單有頭腦知識，更要虛心實踐。吸引他們的並非「吃餅得飽」，而是父上帝自己（第44節），並且受上帝教訓，就是肯「到我這裏來」的證明。翻查《申命記》8章1-6節，昔日以色列人在曠野吃嗎哪的歷史，其實是一個「蒙受上帝教訓」的故事。經文說明以色列人四十年的曠野生涯是上帝要苦煉他們。上帝賜下嗎哪，目的是要使他們知道，人活着不是單靠食物，乃是靠上帝的話語，並且要讓他們明白，上帝管教他們好像父母管教兒女一樣，由此學習遵行上帝的道、敬畏上帝。在第6章50-51節，53-56節，耶穌故意重覆使用對當時猶太人十分刺耳的用語，以「吃肉、喝血」形容「有永生」的生命（因為喝血和吃有血的肉有違摩西律法禁戒）。藉此要他們明白，不能用人的聰明詮釋上帝的道和上帝的作為，要以敬畏上帝的心，謙卑聆聽和順從。耶穌借用「血、肉」形容祂所賜人生命的糧何其真實，並且以「吃我肉、喝我血」描述人與祂密切難分的關係。祂說：「我的肉真是可吃的，我的血真是可喝的。吃我肉、喝我血的人常在我裏面，我也常在他裏面。」（第55-56節）。

耶穌闡明凡因信祂而「有永生」的人，其生活意識形態要「像」甚麼、「不像」甚麼？耶穌說：「永活的父怎樣差我來，我又因父活着，照樣，吃我肉的人也要因我活着。這就是從天上降下來的糧。吃這糧的人就永遠活着，不像你們的祖宗吃過嗎哪還是死了。」（第57-58節）。這話清楚指出，「有永生」的人活像耶穌，像耶穌為那差祂的父而活一樣；為耶穌活着，亦靠祂而活。這就是追求「存到永生的食物」的使命人生，顯於其中以追求「建立與耶穌密切的關係、與耶穌聯合的生活方式」為主。這是耶穌最重視的。人生在世縱有困苦、不如理想，但在耶穌裏卻永遠活着，亦深信在末日必得復活，生命因而得以完全（第44，54節）。相對來說，耶穌重覆解釋，「有永生」的人生，不像猶太人的祖宗在曠野吃過嗎哪卻還是死了（第49節和58節）。「耶穌履海」連接「五餅二魚」兩個神蹟，要指出「吃餅得飽」不堪作人生追求的目標。「嗎哪」雖然也是從天降下，但這是必壞的食物，不能存到永生，也不能使人永遠活着。人生若只顧追求「嗎哪」所代表的物質需要，縱可短暫得飽，只不過有如昔日吃過嗎哪的人，還是要死。殷鑑不遠，切勿捨本逐末。

敘事文在第6章結尾的段落記述當時有好些人認為耶穌在迦百農會堂的講論「甚難入耳」（第60節），因此有很多原先也是耶穌的門徒如今退出，不再跟隨耶穌。相對之下，彼得下定決心跟隨耶穌，仿如逆流而上；但他的堅信立志，基於耶穌的教導，就是信耶穌的人要活出「有永生」的人生。彼得說：「主啊，你有永生之道，我們還歸從誰呢？我們已經信了，又知道你是神的聖者。」（第68-69節）。彼得與一般人無異，並非完美；但彼得正面回應了耶穌「到我這裏來」的邀請，又吃了耶穌所賜「生命的糧」，轉向為那存到永生的食物勞力，就活出一個「有永生」的生命。彼得的一生，為我們跟隨耶穌的人締造一個十分實用的借鏡。

關於楊學義牧師

楊學義牧師在70年代初由香港移居溫哥華，1988年蒙召被差往澳門宣教，曾在港澳地區植堂牧會7年。1998年在維真學院神學畢業後被差派往北三角洲區開荒植堂，在陽明山華人神召會牧會8年，期間由加拿大神召總會（PAOC）按立牧職。往後15年，先在列治文華人播道會擔任領導牧師11年，後在基督教頌恩堂牧會4年。現任K-PACT Canada Mission Association加拿大福音差會（印尼跨文化宣教）總幹事，讓更多印尼人得聞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