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夢・折翼・再展翅 Alex 梁振耀
- Cherry
- Feb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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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pdated: Apr 2
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放飛尋夢，
哪怕翼下是翻滾巨浪，仍定意振翅高飛。
日月交替，少年已成中年，
他的身體不斷被浪花、雨滴和眼淚沾濕，渾身傷痕纍纍。
神的恩手托起折翼的他，為他療傷再高飛，
即使已飛到新高度，但他誓要為主飛得更高。
TEXT / Cherry PHOTO / 胡斯翰・受訪者提供
「我很任性，一副藝術家性格！」梁振耀（Alex）笑着說。
Alex少年時本可選擇成為一個前途平坦光明的醫生，但竟然中途跳車修讀動畫，還要畢業後加入失業大軍；有人覺得他任性，但在筆者眼中，假如沒有當年那個一鼓作氣去追夢的少年，今日動畫界便失去一支中流砥柱，他的人生也未必因歷練後的體會而飛往新高度。
未來醫生轉向追尋動畫夢
做人如果沒夢想，那跟鹹魚有甚麼分別？Alex不想做一條鹹魚浪費神所賜的生命，所以他貫徹始終地向着夢想進發，而他的夢想想是當一個畫家。
可惜當Alex醒覺這個夢想的時候，已經有一條腿踏進醫科了。
「大學選科時我想將來從事能夠幫助別人的職業，而我生物科的成績最好，於是選修生物學，朝向做醫生的理想出發。」他解釋道。為了深入了解醫生的工作和滿足醫學院的收生要求，他到醫院擔任義工，赫然發現自己不敢負上救急扶危的重任。「我想做急症室醫生，第一時間切身救人；但當我親歷其境，覺得自己負擔不到危急病人把性命交在我手裏的責任，假如因我出錯而拖累病人，我會自責不已。」
既然醫科此路不通，他索性主修植物學。「每天在實驗室切植物，好像煮飯煲湯！」他打趣道。暑假時他參加一個由青年機構的活動，導師經常問年輕人有甚麼夢想，觸動他再找尋內心深處最渴求的未來是甚麼模樣——他想到小時候熱愛畫畫。假如當一個動畫師為觀眾送上歡笑和正能量，不也能祝福人嗎？
「我小時候畫畫顯然比其他同齡的小朋友好，連會考提早完成作答都要在試題上塗鴉，可是社會的傳統觀念認為畫畫沒出色，於是我把成為畫家的夢想掩埋了。」他思前想後決定要重新認真發展這項興趣，獲得家人支持後草草讀完生物學再重頭修讀動畫，整整花上七年時間才完成大學學業，投身社會工作。
埋下夢想成真的伏線
「人心籌算自己的道路，唯耶和華指引他的腳步。」（《箴言》16章9節）Alex為動畫師這個夢多傾注了三年光陰才大學畢業，豈料「畢業即失業」。
「其實我畢業後曾在香港的電影特技公司工作半年，老闆很賞識我，我也學到不少知識，可是我意氣用事，被人稍稍責罵就辭職，想來也感後悔。」他慨嘆道。Alex一心返回加拿大試闖新路，便遇上2008年金融海嘯，百業蕭條；而且他主修的是2D動畫，然而畢業後3D動畫已經冒起，他對3D動畫的技術幾乎一竅不通，只能靠自學。Alex同系的廿多個畢業生中僅得兩三人找到工作，而他並不是其中一個少數的幸運兒。
奇妙的神在Alex灰心喪志的時候，埋下使他夢想成真的伏線。
「同學在一間特技軟件公司擔任短期實習生，介紹我一起去做。雖然薪金低，但為了賺取工作經驗，我毫不猶疑便立刻答應。在那間公司工作半年，幫忙測試一套動畫軟件；其實我只學到皮毛的知識，但因為那裏高手雲集，例如我的導師就是《魔戒三部曲》（Lord of the Rings）的製作人之一，因此也獲益良多。」
更神奇的是這套初創軟件後來發展成動畫業界龍頭級的製作工具，日後Alex得以入行製作荷李活動畫，全因公司看中他那實習幾個月的相關經驗。實習完畢後，本來在北京有一份優差等着Alex，但他選擇應邀到恩雨之聲工作。「我很想接受北京的聘書，於是問爸爸意見。他未信耶穌，又是生意人，本來以為他鼓勵我去北京，怎料他提議我選擇恩雨之聲，可是我還未願意順服主的差遣。我祈禱時竟然有聲音在我右邊唱〈請差遣我〉，震撼了我的內心！」兩個如此明顯的印證，讓Alex不得不順服回應主的呼召，到恩雨之聲獻身服事神。
毋忘追夢初心 夢想終成真
Alex擱下成為動畫師的夢想，隨着機構周遊多國拍攝，非洲、以色列等地都有他的足跡，使他眼界大開，又得以滿足傳福音的使命；「𢭃住人工去旅行」，可謂羨煞旁人。
可是他感到茫然若失，心裏有一把聲音在吶喊。
「在別人眼中我應該很喜歡我的工作，應該很滿足，但我沒有。我想做動畫師的火苗還沒有熄滅。」他說。他偏離向夢想進發的軌道六年，期間他每晚下班拖着疲乏的身軀仍堅持用上四五個小時自學動畫軟件，為的就是使自己不致跟動畫行業太脫節。
某一天，Alex在網上看到有電腦特效公司招聘，碰碰運氣聯絡負責人，翌日早上收到面試通知，24小時內獲聘，兩星期後已婚的他隻身從多倫多移居溫哥華，踏進新公司上班。「我把動畫工作掉下那麼多年，正常來說難再入行，而那間公司竟然是因為我以前做短期實習生的經驗才聘請我的。不是我有能力，是出於神的作為。」他感恩地說。
追尋十年的夢終於成真，Alex每天工作忙到透不過氣，但總帶着期待上班，向業界精英學習，又參與《捉鬼敢死隊》（Ghostbusters）2016年重拍版、《天煞地球反擊戰：復甦紀元》（Independence Day: Resurgence）、湯告魯斯新版《盜墓迷城》（The Mummy）等荷李活鉅片的電腦特效製作。「我祈禱假如40歲前能夠製作荷李活電影就好了！感謝主令我35歲便圓夢。」
妻子突患病 事業生活互拉扯
誰說夢想成真便一定有美滿的結局？當Alex的夢想成為真實，他同時親歷殘酷的現實：每星期瘋狂工作80小時，下班時已累垮；同事間競爭激烈，爭表現、爭重點場面，表面稱兄道弟，實則笑裏藏刀；分隔兩地的夫婦倆聚少離多，晚飯時打電話給太太，談不到幾句太太就要上床睡覺。
Alex移居溫哥華半年後，太太離開多倫多隨夫同住；本以為夫婦團聚後生活會變得穩定，誰料太太到埗不久即患上類風濕關節炎。Alex憶述說：「我只知道她不舒服，直到她告訴我她要掙扎兩小時才能夠下床，我才知事態嚴重。她本來在溫哥華有工作，可惜上班到第三個星期已經完全不能工作了。」Alex太太聰明能幹，而且有一雙擅長工藝的巧手，可惜她發病最嚴重的時候連杯子也拿不起，走路、換衣服也需要幫助。
「太太做事心急，過往有能力一次過應付多項事情，但這個突如其來的病令她失去自己，好像以前健康的她死了。我也不斷自責，我跟她一起生活竟如此後知後覺，原來我上班後她不能獨自煮食，要弟兄姊妹送餐給她。」Alex慨嘆道。
在夫婦倆情緒最差的時候，神的幫助和教會弟兄姊妹的愛成為兩人強而有力的安慰。這個當年「放飛」的少年，為人丈夫後竟能在趕上班前先體貼入微地預備太太的需要，甚至因將太太照顧得太周到而奪去她活動肌肉的機會；雖然他們加入教會不久，但弟兄姊妹總樂意隨時送上食物和帶太太遍尋中醫接受治療。
美夢泡泡遮蓋殘酷爭鬥
太太病況最差的時候，也是Alex事業壓力最大之時，兩邊都在牢牢地拉扯着他的心靈。那時他剛由燈光特技調職到不擅長的電腦特技部門，為免同事知道他不懂某些技術而找到把柄，他要趁在家時苦苦自學；同事都戴着假面具，每天笑着問候他、一起吃午餐的同伴，原來在背後為了爭奪做重點場面而向主管中傷自己；他在公司也遭受不公平對待，付出許多心血製作的電影，竟然沒有在片末的製作名單上放上自己名字，反而出現了參與很少時間的同事的名字，叫他既氣餒又妒忌；最終他意興闌珊地離開這間著名的公司。
Alex不諱言曾詰問神為何要他實現夢想卻又任由他栽在夢想裏，但當他回首過去，方體會神的美意：「雖然那間公司是行內頂尖的，但工作環境十分toxic，不但令我身心俱疲，還動搖了我的核心價值，不知不覺中我也扭曲了，變得虛偽自私，而且嚴重加班也使我難以照顧太太。後來我加入的新公司同事關係單純得多，待遇也比舊公司好。」
身體雖已離開烏煙瘴氣的工作環境，心靈的創傷卻不是一朝一夕足以復元。他在新公司發現同事都不跟他打招呼，後來發現問題的根源是他自己：「我向來笑面迎人，非常健談，對着陌生人也能談個不停。可是那段時候我變得陰沉不已，簡直生人勿近，嚇怕了同事。去看心理醫生，確認我患上嚴重抑鬱症。」他說。
為何神要我受苦？
「我的心哪，你為何憂悶？為何在我裏面煩躁？應當仰望神，因他笑臉幫助我，我還要稱讚他。」（《詩篇》42篇5節）Alex陷在抑鬱幽谷的時候，慈愛的神早已伸出手來，等着牽緊他的手將他拉出深淵，反而是Alex懷疑這個神有多愛他。他剖白說：「就好像《玩轉腦朋友》（In Side Out）的情節，我裏頭的『島』一個個倒下來，友情可以如紙薄，健康也會隨時消失，連信仰也搖搖欲墜。我每天為太太的病情祈禱，為甚麼她每晚仍在痛楚中掙扎？神有垂聽我的禱告嗎？《聖經》說『耶和華靠近傷心的人』（《詩篇》34篇18節），祂有否靠近我？但為甚麼看着我受苦？然而我心底不想相信神不愛我，也不想相信我自小仰望的神是假的。」
Alex的心理醫生是基督徒，在治療期間不斷為他祈禱，引領他一步步認清神和信仰的本質。當他回望多年來的經歷，原來人生的點點滴滴都有神的身影。「有一首英文詩歌說當我們看不見、感受不到神的時候，其實祂一直在作工。」有一天Alex上班時收到太太訊息說她在街上跌倒，嚇得他立刻奔赴現場察看太太傷勢，太太卻仿如沒事發生。「當日她穿白色衣服，事後衣服連些許污漬也沒有！她說跌倒時感到天父抱着她，令她輕得像羽毛一樣，所以明明她飛出一米外卻絲毫無損，而她也正正在中醫診所外跌倒，路人和中醫師立刻抱她進診所檢查。」他分享說。
至今Alex太太仍須接受治療，前面還有漫漫的康復之路。Alex坦言他們未能說出感謝神容許這些痛苦出現，但兩人深深經歷天父同在的恩典：「是很苦澀，但也很開心，多番見證到神的幫助和供應。」
飛越風雨 為主翱翔
走過暴風雨，今天的Alex不再單單為私慾而「放飛」，也為神的國和神的義而翱翔。「我的本性傾向任性，喜歡做甚麼就做甚麼。神不斷藉着牧者和弟兄姊妹用一句經文提醒我：『所以你們應當先尋求神的國和神的義，這一切都將加給你們了。』（《馬太福音》6章33節），天父提醒我要放下人的想法而跟隨神的意思，因為祂在乎我怎樣運用祂所賜的生命和時間。」他告別製作荷李活一線電影的電腦特技公司，加入製作Netflix動畫，讓他騰出更多時間事奉神，例如幫助初來加拿大的新移民，對他來說非常有意義。
Alex仍懷抱着夢想。他的新夢想是專注教成年人繪畫，帶領他們享受藝術創作的樂趣。「我很喜歡教成年人畫畫，身邊不少朋友跟我說他們喜歡畫畫，但沒信心拿起畫筆，也不知道從何開始，真是可惜。其實畫畫不是只靠天份，只要能掌握竅門，有人鼓勵，一定有成果。」他說時眼睛閃爍着光芒，又再為飛向夢想而摩拳擦掌。
「我若展開清晨的翅膀，飛到海極居住，就是在那裏，你的手必引導我；你的右手也必扶持我。」（《詩篇》139篇9-10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