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本人統稱和洋式、長短期、供食自煮等宿泊設施為「旅館」,包括酒店、和風旅館、民泊、下宿(學生寄宿公寓)等。他們不稱「旅店」而叫「旅館」,因為「店」與「館」所銷售之物有層次落差,「店」如商店、服裝店,賣的是商品;「館」如博物館、圖書館等,賣的是服務,而日本旅館的優秀服務是世界聞名的。當古人知道由地下湧出的滾燙泉水含有不同的治癒功效後,以「湯治」浸泡熱湯醫治疾病的人,就慢慢聚集在有溫泉的地方,供人過夜、長期居住養病的「湯治宿」(旅館)也因應而生。今次物語的舞台是湯治名泉、九州大分縣別府市的「鐵輪温泉Kannawa Onsen」。
TEXT & ILLUSTRATION / Chion
別府市的溫泉種類及湧出量是日本最多第一位,其量近次於美國黃石國家公園是世界第二位。別府市有八個溫泉區,最著名是顏色、氣味及地質各有差異的七大地獄溫泉。古人見這些因火山不斷噴出火焰和煙霧、沸水不斷冒泡、溫度很高的溫泉,聯想到惡人死後所在之地獄,所以高溫溫泉也被稱為地獄。高溫溫泉最集中的「鐵輪温泉」區,處處都瀰漫着一縷一縷的熱蒸氣,用熱氣蒸出的地獄蒸料理很出名也很美味。
像家的旅館
其中有一間純住宿、三餐自煮,有55年歷史的「入湯貸間 陽光荘」(陽光莊溫泉租賃旅館,現增設別館)。本館的古屋沒有前台或招待大堂,女將安波照美及員工就大門玄關樓梯旁送迎客人。到訪者就如回到老家一樣,與主人家打招呼後就可直接入住各客室。80多歲的照美嫁到鐵輪50多年了,一邊從事農業,一邊協助夫家經營湯治宿,提供「地獄鍋」蒸氣爐子給觀光客蒸煮自備的食物。只有簡單浴池的小旅館,離大街有點遠,但每日由客室通住廚房煮食或浸湯,頻頻上上落落木屐的聲音總響過不停,人們流動的聲音讓年輕時的照美,身在新居所也能感到安心及幸福。
小旅館裏的悲歡離合
七位愛笑愛熱鬧的小學同學認識了70年,他們由第一次同學聚會後,便每年都專程聚集在陽光莊同一間最大的疊疊米和室中。他們必手牽手唱校歌,在放滿大量零食和美食的矮桌上談舊事、分享新近事,歡笑聲、吵鬧聲此起彼落。照美每次都很感觸能一年又一年地見證他們長久真誠的友誼。
經過戰亂、一生辛勞近百歲的老爺爺,選在亡妻最愛的別府溫泉湯治居住。他最初只打算住一個月,後來發現這裏地板下有溫泉管流動,冬天屋裏很是和暖,非常適合他退休養生,加上住在這裏生活上又不用麻煩子孫們,所以一住就住了三年,也在此迎來一百歲生日。他的房間漸漸放滿書本及日用品,真像自己的家一樣。鐵輪區的溫泉街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公眾湯谷浴池,有些是免費,或付100円至幾百円的入場費,也可以使用月票。老人家每天的早課就是去湯巡迴泡熱泉,拿着兩支登山拐仗支持還算走得穩健的雙腳,慢慢走向那日選定的一間。陽光莊特別照顧這位年長的客人,煮飯時也為他準備簡單的三餐膳食。
廚房一排地獄鍋旁有三位六十多歲的男士們,正跟着牆上木板指示地獄蒸料理製作法及各材料的蒸煮時間,雞手鴨腳忙碌地把洗好切好的蕃薯、南瓜、鮮蝦等放進鍋裏,蓋上蓋子,計算時間利用地獄蒸氣蒸熟。因食物的鮮味都被牢牢鎖住,香熱的美食成為今晚送酒的最美味配菜。這次小旅行晚了一年,因其中一位剛剛做完心臟手術,差點就被死神接走。因此三位老同學決定向家人請三日兩夜假期,慶祝今生有幸能再相聚。久別重逢,苦事樂事都盡情傾訴,已婚的兩位也又在催促不想結婚的那一位要找個伴侶,擔心他老後自己一人會孤單。熱烈的人生哲學交談聲穿過沒有關上的和室木門,與其他同樣開放的房間互相交融。陽光莊滿溢着充滿生活感的聲音,就是照美所說「令人安心之音」。
對健康的夫婦來說,去旅行是普通不過的事,但對三年裏未停過動手術的癌症妻子來說,這一次的湯治旅行用掉她100%的力氣。為了能在妻子最後的日子中,繼續與她天天在一起過着普通的日常,丈夫辭去工作,兩人漫遊湯治之地。夫妻兩人的行程多是浸浸溫泉,參拜附近的神明為健康祝禱,或留在房間中談談天,嚐嚐用地獄蒸煮出的海鮮、蔬菜、白飯及湯等。生病至今很痛也很苦,也感到恐懼,也知道家人的難受,但只能接受人人必有一死,她感激能有他相伴到最終。
早上送走這對夫婦時,照美含笑地祝福他們安好。接着來了兩位年輕的客人,某中一位準媽媽希望在忙碌照顧新生孩子之前,開開心心與好友輕輕鬆鬆玩兩天。還有幾年前因為喜愛陽光莊而搬到鐵輪、住在街頭的四口年輕家庭,這天爸爸媽媽又想換換氣氛,但三及一歲的孩子太小不能去遠處旅行,就回陽光莊這老家,浸浸溫泉、吃吃地獄蒸蕃薯,放下工作與家務專心與孩子們玩一個晚上。幾個月後,患癌症的那位妻子離世而去,丈夫回想兩人在陽光莊中的笑顏撫平了他的悲傷,他很興幸能與妻子共享美好的湯治旅行。
信主耶穌得享永恆福樂
不像一般超安靜的日式旅館,陽光莊像親友所住的普通大屋,照美願他們在這裏能緩緩氣,得到熱氣騰騰的款待和像家一樣放鬆的空間。小小的旅館已充滿着悲歡離合的人生故事,在《詩篇》90篇1-10節中詩人如此描述人生的勞苦愁煩:
主啊,祢世世代代做我們的居所。
諸山未曾生出,地與世界祢未曾造成,從亙古到永遠,祢是神。
祢使人歸於塵土,說:「你們世人要歸回。」
在祢看來,千年如已過的昨日,又如夜間的一更。
祢叫他們如水沖去,他們如睡一覺。早晨他們如生長的草,早晨發芽生長,晚上割下枯乾。
我們因祢的怒氣而消滅,因祢的憤怒而驚惶。
祢將我們的罪孽擺在祢面前,將我們的隱惡擺在祢面光之中。
我們經過的日子都在祢震怒之下,我們度盡的年歲好像一聲嘆息。
我們一生的年日是七十歲,若是強壯可到八十歲,但其中所矜誇的不過是勞苦愁煩;轉眼成空,我們便如飛而去。
人生短暫且充滿着很多人為的傷痕,誠然主耶穌願意擔當我們的憂患,背負我們的痛苦,也為我們的過犯受害,為我們的罪孽壓傷;因祂受的鞭傷,在十字架上的代贖使我們得平安、也得醫治。只要信靠祂,人就能與神和好,進入不再流淚痛苦的永恆。
關於Chion
來自加拿大的Chion愛畫畫、愛創作,現與天父一齊在「日本樂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