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人們準備睡覺或已在打鼻鼾的時候，不只是風月場所才有夜職，有很多人為了支持社區運作，也在月黑風高下開始工作。每一個時代、每一個地域都有其獨特的深夜上班族，昔時有「木戸番」（就是中國古時的打更人，用木板打拍子，在街巡邏防賊防火）、「辻番」（大家族的武士警備）；近代一點，則有為冰箱每日造冰及送冰塊的人，還有魚菜或牛奶配送者、醫院的醫療人員及工廠輪值的工人等晚間工作者。到了現今24小時運作、不停歇的日本，大量的工程一定要在非使用時段、不影響市民正常生活下才能進行，如鐵路維修及改建、馬路整備等。專門針對晚間上班族而設的深夜服務因應而生，如24小時便利店、深夜食堂、半夜理髮店等。在燈光下，還有3組人士也在努力不懈服務着民眾。
TEXT ＆ ILLUSTRATION / Chion
體力勞動的愛花人
位於長崎縣有一個仿歐洲景色的主題公園，名為豪斯登堡，意思是荷蘭語「森林之家」。設計理念是一個海上城鎮，有風車、有河、有船也有馬路，公園裏也有人居住，也有人在開店，也有充滿觀光客遊玩的大型設施及度假酒店。最特別的是一年四季園中都盛開着各種花卉，春天的鬱金香、初夏的玫瑰、秋天的紅黃葉、冬天的聖誕花加燈飾等。
在龐大的區域中，高大的花匠鹿山小姐是長年負責上千成萬的花卉展覽的工作人員之一。打理需要陽光水分的植物，通常都在大白天工作，但四季時節交接的時候，園子、酒店等各處換裝飾的大型工程，必須在不打擾客人遊玩的深夜進行。
感恩節過後，南瓜黃葉要換上紅綠植物及燈飾迎聖誕。這一晚，鹿山的團隊負責歐式大酒店的巨大大堂。十時一過，幾位手下用安全筒攔好作業區域，就開始有條不紊地拆去舊裝飾並裝箱。首先，大廳中央及幾個角區都放設一棵大小不一的大松樹，工作人員們在旁邊先放綠色系植物打底，再加紅及金色系植物和裝飾，非常熟練地完成不能錯亂的工序。不停地忙到清晨，每角落都已煥然一新，鹿山就發號最後司令，主題用的紅色聖誕花可以運進來，放在松樹下或各指定處。這近千盆的花，一直在陰暗的室內讓葉子變鮮紅色，但為了快速佈置所需，近黃昏才由遠處移近酒店外圍。一車又一車的花盆都放好後，濃厚的一片紅花海伴着綠松樹，大堂的聖誕氣氛滿溢，鹿山一聲「完成！」酒店夜班工作人員及花匠們齊齊拍手，今晚的工程順利完成！
由客室至大堂的電梯門一開，超早起的四人家庭發現昨晚的橙黃色大堂突然換上紅綠的聖誕裝飾，驚嘆工程之快速及精緻，立刻瘋狂拍照。一旁未離開的鹿山，開心又滿足地看着她的花卉傑作長留在客人的手機中，這是鼓勵她工作的動力之一。花匠是很需要體力的職業，在主題公園更時不時要日夜當值，長於花農家的她可不覺得辛苦，被最愛的植物圍着，不眠地工作也感幸福滿滿。每次完成大工程後，鹿山一定會去吃一餐園中著名的和食餐，獎勵自己辛勤勞動了一夜。
紅燈區中的藥劑師
新宿歌舞伎町這不夜風月場所中，小個子的中澤藥劑師是小區的名人，個人經營的小藥房由下午四時開至午夜三時半，一晚有50多位客人出入。藥房除了營業時間奇特及增設普通藥房沒有的性工作者藥品外，還在取藥處加屏風隔離並添上椅子一張。中澤坐着說明藥品使用方法，並詢問對方身體及近況，一人一人用心相待。溫暖體貼的中澤先生，是讓這些病患傾訴難以啟齒之事的兄長。其中一位更說這裏是年輕的她唯一能安心的地方，他如「救世主」般存在。
畢業後在大型藥房工作時，中澤以平常心問候為一位有暴力傾向傷殘人士代領藥的家人，她竟因這一句普通的關心話，站在櫃檯前哭泣不停。難過的中澤，剎時覺得以「關心」治病比「藥物」更好，決定開自己主導的店，專為被社會忽略的群眾服務。用了10年儲蓄資金作準備，並搬近服務對象所在之處深入了解環境，又經過自己綜合的市場調查結果，最終覺得人流多的新宿紅燈區比高級夜店群集的銀座，人們收入低更需要他的藥房，於是2014年心貼心的深夜保健室正式開始營運。
晚上八點半是他的午餐時間，簡單的玄米飯加梅乾，伴沙拉及味噌湯。因為大部分藥房已關門，客人突然大增，這晚也如平日一樣，午餐需要分好幾次才食完。十年間，黑髮已變白的中澤可一點也不介意，他以助人為樂的心態穩定又有效率地接待每一位客人。
閉門前，穿厚高潮鞋的女子一見店內沒有客人就開門入店，回家般自在地坐在枱前，說「太好了，今日沒有人，昨天因見客人太多而沒有進來⋯⋯」中澤耐心地聽最後一位客人吧啦吧啦地報告近況。一夜的工作完結，必去就近的深夜拉麵店，幸福地吃一碗豬骨拉麵作晚餐，才迎着初露的曙光踏單車回家尋夢。
可憐的有福牧羊人
我最早接觸的晚間工作者是看更伯伯，見到瘦瘦的他坐在發黃的燈光下，令小小的我晚上回家時很安心。之後第一次看圖聽聖誕故事時，小小的我曾為牧羊人擔心，半夜在荒山野嶺要保護羊群又要禦防狼群，又寒冷又辛苦。小孩子總覺得不能睡覺很可憐，因而觀念上在晚間工作是苦差。當時太幼小，未明白只有在黑暗的夜空中，人才能見到明亮的晨星；只有在安靜只剩下風聲的曠野，人才能聽到天使宣告好消息的聲音。牧羊人們可能連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大福氣，只因在晚間還辛勞工作的他們，才有機會由天使、天軍以晨星引路，前往馬槽見證真正的救世主主耶穌降世為嬰孩的一夜，祂降生帶來真正的平安和進入永恆的盼望。
那重要的時刻影響着普世，直到如今。公元1年開始了，救贖的恩典降臨世間，也就是不論在早在晚工作的人，是猶太人或外國人，是富貴或貧窮人，都平等地得享主的恩典！每年聖誕節也在提醒着每日忙忙碌碌又善忘的你我，需要靜下來記念主降生，數算主恩典，並為未得之民祈禱。
有主的使者站在他們旁邊，主的榮光四面照着他們，牧羊的人就甚懼怕。那天使對他們說：「不要懼怕，我報給你們大喜的信息，是關乎萬民的。因今天在大衛的城裏，為你們生了救主，就是主基督。你們要看見一個嬰孩，包着布，臥在馬槽裏，那就是記號了。」忽然有一大隊天兵，同那天使讚美神說：「在至高之處榮耀歸於神！在地上平安歸於他所喜悅的人！」
眾天使離開他們升天去了，牧羊的人彼此說：「我們往伯利恆去，看看所成的事，就是主所指示我們的。」他們急忙去了，就尋見馬利亞和約瑟，又有那嬰孩臥在馬槽裏。
（《路加福音》2章9-15節）
關於Chion
來自加拿大的Chion愛畫畫、愛創作，現與天父一齊在「日本樂散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