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漩渦形狀的路上,一隻隻邋遢的羔羊因為跟隨了主耶穌而變得潔白又快樂;
由瀑布化成的活水傾倒進中式的小杯中,還有幾尾鯉魚從杯裏躍跳出來。
誰想到一幅幅饒富生活趣味的信仰畫作,出自一位曾近距離嗅過死亡氣味、身陷長期病患的女孩之手?
苦難帶走了關慧心的母親、健康和事業,耶穌卻要她在風暴裏與主相遇,將生命的舵交由祂掌控,重整航向,啟往屬主的人生。
TEXT / Cherry PHOTO / Andy
在關慧心(Rebecca)25歲那年,她與一般大學畢業不久的年輕人一樣,為追求夢想而努力。她幹着一份前途不錯的金融工作,雖然不時遭嚴苛的上司責罵,但無礙她向目標邁進的決心。前途第一、健康第二,她日間工作,下班後為考取會計師牌而奮力讀書;只要能夠贏過別人、取悅上司,犧牲睡眠和進餐時間,又有甚麼大不了?
直到Rebecca發現手指關節莫名發炎含膿、臉部出現蝴蝶形的紅疹,確診患上極為罕見的免疫系統疾病——「皮肌炎」。每年每100萬人中僅得7人患有此症,而她是其中一位「幸運兒」。
苦難接踵而至
「皮肌炎」的名字聽似普通,其實這疾病不止令全身皮膚和肌肉發炎潰瘍而疼痛不已,還會導致肌肉無力,大大影響日常生活;其中少部分患者屬於此病中死亡率極高的MDA5類型,肺部會遭受炎症的致命攻擊,而Rebecca正是MDA5的患者。「換言之我的病是罕有中的罕有。」她苦笑着說。
現時皮肌炎並不能被治癒,只有病況好壞之別。Rebecca在2016年5月確診,當時情況甚差,不能自我照顧。她描述道:「我全身肌肉無力,而且遍身膿瘡,即使連簡單不過的洗澡也要花上兩個小時,於是媽媽放下在香港的工作,飛到加拿大照顧我。」
Rebecca的父母是宣教士,曾任職護士的母親一知道女兒病重當然二話不說前往照顧,可惜母親在三個月後便突然接獲身患子宮頸癌末期的噩耗,大半年後安息主懷。被照顧者的角色赫然轉到母親身上,而且至親在短時間內離世,對Rebecca的打擊極大:「媽媽一知道患癌很快便決定我和她一起回香港,與爸爸和妹妹同住。她的病情惡化得很快,甚至後期我也要幫忙照料她。」
在母親辭世後一兩年,難以自理的Rebecca須來往香港、溫哥華、多倫多三地,以方便親人照顧。頑疾的煎熬、死亡的哀傷和飄泊的生活夾擊,使她的身心靈受盡創傷,直墮人生的深谷:「我覺得非常孤單和沮喪,只有上帝才真正地明白我。」她剖白道。病情也因壓力和負面情緒而惡化,出入醫院的次數更形頻密。當時她的身體不止處處紅腫流膿,肌肉軟弱到無法站起來,肺部更不斷塌陷。「那時我體重只有88磅。為治療肺部『漏氣』我動了兩次大手術,第二次手術的情況尤其凶險,醫生本來預計做45分鐘,結果竟用了4小時才完成手術。」筆者眼前的Rebecca身形高䠷而瘦削得很,她卻說現在已是最胖的時候。
不再營役 為主而活
耶穌說:「我是世界的光。跟從我的,就不在黑暗裏走,必要得着生命的光。」(《約翰福音》8章12節)Rebecca出生於牧師家庭,自然對《聖經》耳熟能詳,可是世界的誘惑着實太吸引,她的價值觀也不知不覺偏離上帝旨意的航道,全靠耶穌的真光在漆黑蒼茫的大海上為她領航才不致偏差太遠。她坦言患病初期為金錢擔心不已:「我很想重返公司,非常擔心會失去工作,又為自己那麼年輕就生重病而憤怒,朋友的事業都有一定成績,我卻被這個病破壞了未來。」感恩的是父母美好的身教和屬靈培育為Rebecca打下穩紮的信仰基礎,即使內心洶湧着恐懼、哀傷、埋怨等負面情緒,她仍不斷禱告和靈修親近上帝,將聖靈賜下點點滴滴的感動和安慰當成治療心靈的甘霖,將冷漠可怕的醫院轉化成沙漠裏的甘泉。
頑疾限制了Rebecca的身體,但阻礙不了她的心靈。即使常要留在家裏養病,偌大的玻璃牆延伸了她的世界,她看到外面擠擁着一大片穿着藍色棒球衣的人群,正滿懷雀躍地進場觀賞心愛的球隊比賽。「那天早前我為大量脫髮後重新長出小毛髮而感恩,心想:『耶穌真好!連這麼小的事情都要給我安慰。』又讓我想起『若有人在基督裏,他就是新造的人,舊事已過,都變成新的了。』(《哥林多後書》5章17節)這節金句。然後上帝對我說:『以往你一直在忙,卻不知道活着為了甚麼。但從今以後你是屬於我的!我要賜給你豐盛的新生命,你卻要為我做甚麼呢?』我想為祂做一點事,同時也經歷了難以言喻的喜樂、感恩和平安,對生計的憂慮也一掃而空。」成千上萬藍衣球迷湧入場的壯觀景象盡映入Rebecca的雙眼,人們的臉上掛着無比興奮的笑容,「我卻想到他們雖然好像在人生最開心的時刻,但若未認識基督,隨時死亡一降臨便要在火湖裏永遠受苦!」這時她燃起一股強烈的使命感,要為主搶救更多人的生命,讓人逃過永遠與上帝隔絕的淒慘下場。
上帝為盡忠的人鼓掌
畫筆,就是Rebecca回應上帝呼召的「救命」工具。她剛生病的時候朋友送她一套水彩,當她用色彩表達內心世界的時候,發現將藝術與信仰連繫能夠幫助她更親近上帝,甚具療癒效果。「初時我只為自己而畫,但越畫越覺得藝術的功能不止讓人欣賞美,還能夠治療,便開始興起以藝術幫助人的念頭。」她分享道。
某個主日她在家敬拜時把《約書亞記》1章9節「我豈沒有吩咐你嗎?你當剛強壯膽!不要懼怕,也不要驚惶,因為你無論往哪裏去,耶和華你的神必與你同在。」的經文發給父親,豈料聽道時講員在故事裏引述同一段經文:
「故事大概說兩夫婦買了一張生日卡給兒子,誰知媽媽很快便因癌症過身。當兒子翻開媽媽寫給他的生日卡時,正是寫着《約書亞記》這句經文;即使媽媽不能繼續陪伴兒子,但上帝可以。這個故事深入我的心扉。」當時Rebecca的母親離世僅得數月,還在哀傷期的她憶起媽媽的夢想:「她的夢想是成為藝術家或設計師,最終卻當上護士。她是我的榜樣,她對耶穌和藝術的愛一直陪隨着我,我也要傳承下去,延續她的夢想。」於是Rebecca忠於聖靈的感動,開始公開發表她的作品,把信仰、創意與生活趣味兼備的畫作製成日曆、圖書等印刷品,又透過個人網站分享最新作品和信仰體會。
由收入有保障的未來會計師轉型畫家,Rebecca有掙扎嗎?當然有,而父神也當然了解自己女兒的心情,從四方八面給予認同和鼓勵。「我的同學都成功得很,紛紛攀上會計師、經理等職位,我難免跟他們比較,又擔心單靠賣畫維持不了生計。我求問上帝如何是好,祂不斷肯定我的抉擇。」例如一場請來Elon Musk和Bill Gates同場的演講會每張門票索價加幣5,000元,耶穌足以扭轉人生命的登山寶訓和救恩卻是免費。「上帝自會供應我一切所需,我又哪須懼怕?」掙扎四年後,她在2020年決心放棄續考會計師牌,奉獻一生畫出由上帝創造的精彩萬有。
全職為主而畫的事奉路有遇上晴光明媚的日子,也有陰雲密佈甚至狂風暴雨的時候,但上帝的安慰和應許永遠都在。她提及兩年前曾有一陣子灰心的時間,覺得自己所作的事都徒勞無功;適逢她舉行畫展,邀請一位在社交媒體認識的藝術家前來參觀,對方親手送上一幅作品。「那是她親手畫的畫,是一朵燦爛的玫瑰花,兩片仿如在拍手的葉子則寓意上帝為盡忠的人鼓掌;而且畫作正正引用了一句極能回應我疑惑的經文:『我親愛的弟兄們,你們務要堅固,不可搖動,常常竭力多做主工,因為知道,你們的勞苦在主裏面不是徒然的。』(《哥林多前書》15章58節)。我收過上帝的安慰多而又多,這幅畫成為了一個鐵證。」她感恩地說。
走進人群 彼此造就生命
近年Rebecca的病況受到控制,因此她除了利用作品宣揚福音,還會走進人群活出見證,例如負責教會的聖經藝術班、在小學教工作坊、出席簽書會等,使藝術交流成為分享主恩的機會,她自己也被許多生命故事觸動了。「中信幫我出了一本書名為《靠主而活》,曾有一位不信主的年輕人因我的書而對信仰感興趣,甚至返教會。又例如最近我在教會分享見證,有姊妹找我簽名。她是癌症康復者,抗癌時朋友送她我這本書為她打氣,現在她康復了,便想在我簽名後把書送給這位朋友作為答謝。真的讓我很感動!」
Rebecca的作品和故事祝福了許多人,包括她本人。她的見證節目播出後,有素昧謀面的姊妹專程由美國前往溫哥華探望她,叫她極感溫暖;一位曾晉身十大再生勇士的女士稱Rebecca的見證激勵了她,使Rebecca驚喜不已;《靠主而活》間接為她連繫了多年沒聯絡的中學校長,校長甚至訂購多本書運往香港送給朋友和學生⋯⋯人們一一以愛作為回應,超乎她所想所求。
「我們若活着,是為主而活;若死了,是為主而死。所以,我們或活或死,總是主的人。」(《羅馬書》14章8節)Rebecca作為不治之症的患者,死亡的威脅尚未離她遠去;但她也深知作為主的人,無論是活是死,必有耶穌陪伴在旁。